大陸東部沿海城市青島,具有融入「一帶一路」得天獨厚的優勢和條件。從區位優勢看,青島是沿黃河流域最大的出海口,向西可經新亞歐大陸橋連接大陸中西部地區和中亞五國,向東可通達東北亞地區,青島港連接著全球18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700多個港口,是聯通「一帶一路」的重要港口樞紐。
青島與「一帶一路」有著悠久的歷史淵源。1600多年前,東晉高僧法顯,經陸上絲綢之路,赴古印度尋求真經,10年後沿海上絲綢之路,最終北上登陸青島,歸國後寫成《佛國記》,留下了關於絲綢之路的珍貴歷史印記。西元623年,唐朝在青島膠州灣北岸設立板橋鎮,開啟了北方海上貿易的大門,「海上絲綢之路」北線從這裏起航;宋朝在此設置了北方唯一具有海關職能的「市舶司」,板橋鎮發展成為五大通商口岸之一。19世紀70年代,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在寫成的《中國》一書中,首次提出了「絲綢之路」的表述,並指出青島膠州灣「是進入整個中國市場的一扇門戶」。
青島作為大陸「一帶一路」戰略的「節點」、「支點」城市,主動擔起城市應盡之責,全面融入到「一帶一路」建設中,搶抓機遇、積極作為,著力打造「一帶一路」綜合樞紐城市,力爭在「一帶一路」建設中走在前列。
從先發優勢看,在「一帶一路」相關規劃中,被定位為「新亞歐大陸橋經濟走廊主要節點城市」和「海上合作戰略支點」。青島市制定了實施「一帶一路」戰略經貿合作行動計畫,堅持「走出去」與「引進來」相結合、強化提升「走出去」引領作用,不斷深化與沿線國家的雙向投資貿易合作。
在推進上發力。青島市成立了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下設8個專項推進組,定期召開領導小組會議,加強對「一帶一路」戰略實施有關重大政策、重大問題、重大專案的組織協調。制發了《落實「一帶一路」戰略規劃總體實施方案》,明確了目標任務、重點領域和保障措施,每年出臺工作計畫,形成有效工作指導。建立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實施督查機制,確保各項部署任務落到實處。
在行動上加力。以「通商青島新絲路、經濟合作新夥伴」為主題,開展雙向投資促進活動,為「走出去」、「引進來」搭建橋樑和紐帶。搭建對外合作平臺,放眼全球佈局工商中心,建設青島與海外互相交流、貿易促進和經濟合作的視窗,已經成立了新加坡工商中心、韓國工商中心,德國工商中心和美國工商中心也正在緊鑼密鼓籌備中。
在謀劃上用力。「一帶一路」實施是一個嶄新課題,為加強工作研究,青島組建了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專家諮詢委員會,邀請大陸國家發改委、外交部、商務部等大陸國家部委研究機構的專家參加,為青島實施「一帶一路」建言獻策。會同中國海洋大學籌建青島市「一帶一路」研究院,著力打造大陸領先的合作交流平臺和大陸國家「一帶一路」戰略的重要智庫。
到毛里求斯打鱼建港
7月9日上午,青岛鲁海丰集团下属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刘继生拿出一幅地图,以中国青岛、马来西亚吉打州、毛里求斯为中心画了三个圆环,然后沿着海道把它们连在一起。他向记者介绍鲁海丰集团的“远洋渔业发展战略”:远洋渔船以青岛董家口港为大本营,向南绕过马六甲海峡,最后到达广袤的印度洋,与毛里求斯、塞舌尔等国展开合作——渔船在那里满载而归,经马来西亚中转,运回青岛基地加工,然后销往东北亚市场。
这条线路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部分“重叠”,鲁海丰集团称之为“南向南洋西进印度洋”。刘继生告诉记者,项目现在已经完成了最为基础的一环,即获得当地政府的首肯,以及货真价实的承诺。
马来西亚吉打州政府出手颇为大方,划出方圆25平方公里的海域与陆地,再加上5公里的海岸线,这足够鲁海丰在马六甲海峡的印度洋入口建起一座渔港。“项目名是马来西亚北方农渔业产业园,这里将承担水产品短期仓储、加工、集散、配送等功能。”刘继生说,这个产业园的定位是物流枢纽,远洋渔船可以在此得到休整与补给,来自印度洋的渔货在这里集结,再运往青岛。
除了在“地盘”上给予鲁海丰优惠,马来西亚还一口气批准了60艘渔船入渔许可。马来西亚授予中国渔业公司入渔许可,这对中国企业而言尚属首次,而60艘渔船的规模在世界范围内也不多见。两艘围网渔船每年可以捕捞5~6万吨渔货,倘若时机成熟,60艘渔船全部入海,可让鲁海丰升入“百万吨捕鱼量俱乐部”。
更为重要的布局在印度洋岛国毛里求斯。刘继生用“极为关键”形容毛里求斯对鲁海丰的意义,这个陆域面积仅仅相当于青西新区的岛国,所拥海域却多达230万平方公里,渔业资源丰富,尤以金枪鱼为盛。2013年,鲁海丰集团获得毛里求斯渔业部6艘围网渔船入渔许可,这也得到了中国农业部渔业局批准,现已进入造船备渔阶段。
“相对于马来西亚的60艘渔船许可,毛里求斯批准的入渔许可确实不多,但是每一艘渔船都很珍贵,都是一次机遇。随着合作的增进,渔船数量还会增加。”在刘继生看来,远洋渔船属于最为基础的“工具”,鲁海丰集团更看重毛里求斯的“平台”。
“印度洋的面积比一个中国还大,有的渔船一年才靠一次岸,需要装备,需要补给,位于大洋深处的毛里求斯就像‘避风港’,这跟马来西亚的定位不同。”刘继生告诉记者,鲁海丰的愿景并不止于将远洋船队送往印度洋,更想在那里打造一个渔业服务基地,以毛里求斯为跳板,将渔业合作扩至其他东非沿岸国家。
“跟渔船趋于饱和、充斥着欧美规则的西非海域相比,靠近东非的印度洋还是一片空白。”刘继生说,中国渔业公司在那里大有可为,“坐在家里干等着,别人不会找上门来”。
远洋捕捞解困“无鱼之炊”
作为在水产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行家,刘继生深知鲁海丰集团的“西进”战略既有利益驱动,又有渔业发展遭遇瓶颈的现实考量。“青岛曾经是世界级的水产品加工中心,坐拥东北亚大市场,渔业资源较为丰富,人工成本低廉,这里的加工企业据此赚取加工费,效益不错。但情况正在发生改变。”刘继生说,青岛水产品销路仍在,但人力优势已然丧失,很多加工厂招不到工人,更为致命的是,近海渔业资源趋于枯竭,国家对近海捕捞管控严格,许多加工厂难为“无鱼之炊”,往往是“干半年歇半年”。
发展远洋渔业,解决原料之急,这是摆在渔业部门与相关企业面前的现实选择。2013年,青岛市政府出台了系列优惠政策和造(买)船补贴,鼓励具备能力的企业发展远洋渔业,抓住机会在海外建设渔业基地,引导更多的大马力渔船“走出去”作业,并在董家口港区建设国际水产品交易中心和冷链物流基地,以辐射整个东北亚地区。
早于此前就已与东南亚沿海国家接触的鲁海丰,毫无疑问成为青岛市重点扶持的企业之一,并且承接了打造董家口港区国际水产品贸易平台的任务。
鲁海丰集团想方设法“走出去”,布局马六甲海峡与印度洋,目的主要是把远洋渔业资源“引进来”。至于“引进”加工原料的方式,可以是通过自己组建的远洋船队撒网捕捞,也可以是通过搭建的平台吸引他国渔民。
“我不认为我们在印度洋上的侧重点是捕捞,鲁海丰更希望凭借在毛里求斯、马来西亚以及青岛本土打造的平台优势,为中国台湾地区、日本及其他国家的渔船提供服务,通过市场竞争,将资源吸引到青岛集散交易。”刘继生告诉记者。
董家口港区国际水产品交易中心目前已经开工,据刘继生介绍,这个投资多达百亿元、占地12平方公里的综合性基地,初期交易量能有100万吨,而运营成熟以后的交易量更为惊人—— 可达300万吨。按照鲁海丰集团的设想,交易中心集采购交易、冷链物流、加工配送、工人食宿、渔业休闲为一体,将众多分散经营的加工厂汇聚到一起,能够降低用人成本,避免重复建设,发挥集聚效应。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许多加工企业出于成本考虑,会对政府排污规定阳奉阴违,现在由交易基地集中排污,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刘继生希望这个基地完全建成以后,配合青岛—— 马来西亚—— 毛里求斯的物流链,青岛加工企业没必要再“满世界找原料”。
民企“走出去”有底气了
对于鲁海丰这种志在远方大洋的企业,“一带一路”的影响不可谓不深。“‘一带一路’出来前,我们企业也在往外走,但往哪走、怎么走,没有明确思路,有了这个战略,心里就很透亮了。”刘继生早年从中国水产公司进入鲁海丰,他经历过企业在海外四处探路的迷茫期。鲁海丰曾考虑将远洋船队驶往印度尼西亚—— 巴布亚新几内亚方向,但遭遇了一些挫折,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提出以后,最终敲定西进印度洋。
“过去外出商谈合作,没有什么底气,别人会轻视你。现在民营企业的背后是国家战略,经济支撑、市场后盾都在,这就是我们走出去的‘底气’。”刘继生认为“一带一路”是“非常聪明”的思路,它的要义在于不仅让走出去的中国企业获益,也会给当地政府及民众带来机遇,这种放在明处的游戏规则让双方合作变得“敞亮”。
马来西亚吉打州位于该国东部,拥有8000多艘大小渔船,但是当地经济落后,仓储和运输都成问题,对当地政府和渔民来说,鲁海丰投资的产业园是他们对外交流的一扇“窗口”。“当地人之前会有抵触和警惕,认为我们是去抢夺资源了,‘一带一路’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我们获得了中转枢纽与资源,他们获得了仓储和销路,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刘继生告诉记者,“马来西亚政府现在比我们还积极”,计划将当地的渔业项目平移至产业园内,希望搭上“一带一路”的顺风车。
另外,刘继生认为一些走出去的中国企业遭遇失败,并不是因为他们做不来生意,而是因为合作国时局不稳,政策充满变数。这是“走出去”过程中面临的最大难题。“‘一带一路’可以让我们规避这种风险,中国企业与其他国家的合作,往往上升到政府与政府之间,这种状态更为稳定。”
今年5月10日至11日,青岛市委书记李群率包括鲁海丰负责人在内的代表团,对毛里求斯进行访问,就“一带一路”商务合作展开对话。李群一行拜会了该国农业部长普里杜特·昆住,不可避免地谈到了鲁海丰的投资项目。市委书记与渔业部长之间的对话,让原已签署协议的合作趋于稳固。
7月14日,在中国驻毛里求斯大使的“催促”下,刘继生赶赴毛里求斯,他将就渔业基地选址问题,与该国政府官员进行协商。
政府搭台,企业组团
在与毛里求斯的谈判过程中,刘继生颇有感慨的一件事是,民营企业走出去以后往往“单打独斗、势单力薄”,有很好的机会但是力不从心。
毛里求斯酒店行业几乎被欧洲国家垄断,饮食风格与休闲方式专为欧洲游客量身打造,但是随着中国与毛里求斯的关系持续升温,前往该地旅游的中国游客越来越多,文化习俗存有差异,游客之间经常发生矛盾。
“欧洲游客喜欢安静,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中国游客就喜欢热闹,没准还会找地方打麻将。中国驻毛大使说这个机会不错,建议我们在当地搞酒店,但那不是鲁海丰的长项呀。”刘继生的想法是,让不同领域的企业走到一起,发挥各自优势,抱团发展。
“毛里求斯政府官员以前表态说给一个小岛,比海岸线成本小,让我们自己去开发。可是哪里用得着呢?如果不同的企业抱团,各用所长、各取所需,这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在刘继生看来,政府部门可以在尊重市场规律的基础上,搭建平台、制定规则,将有实力有想法的企业组织在一起。
刘继生说,在参加一些商务会议时,曾有官员提醒他们:中国企业“走出去”的两大教训是盲目进去和一哄而上。
“企业走出去了就是代表国家,不该相互拆台、无序竞争,应在共同的规则下面做事,互惠互利。没有规矩会害了自己。”刘继生认为企业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苦于没有机制与思路解决,“一带一路”则提供了这样的机遇,在企业与企业之间、企业与合作国家之间形成良性互动。
“‘一带一路’是走出去的问题,对一些行业来说更是生存的问题。”刘继生说,青岛水产品加工厂多达数万家,面临产能过剩的难题,以前卖价上亿元的加工厂都有人要,现在降至两三千万元却无人问津。
“一带一路”是释放某些行业的过剩产能,因而走出国外更需要合理有序,既给当地带来实惠,又能促进国内经济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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