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孫政才案反思大陸賢能政治

大陸國慶及中共十九大前夕，前重慶市委書記孫政才被開除黨籍和公職。由於54歲的孫政才是十八大以來落馬的首位在任政治局委員，又是坊間一度盛傳的下任總理候選人，孫案的政治和輿論衝擊力可想而知。孫案對中共的「選賢任能」制度，以及大陸學界熱議的「政治尚賢制」也是一大考驗。

經過長期理論探索和經驗總結，大陸已經形成了一套相對規範的選任官員的原則、制度與程序，包括強調任人唯賢、德才兼備、以德為先、注重實績、群眾公認等。政治學者貝淡甯（Daniel A. Bell）稱上述模式為「賢能政治」或者「政治尚賢制」，以區別於西方的選舉制。

選拔官員重賢能

在貝淡寧看來，相較簡單粗暴的「一人一票」，賢能政治模式選拔出的官員在知識水準、社會技能和公共美德三個方面高於平均水準。更重要的是，官員們無需為爭奪選票浪費時間和金錢，「他們可以專心致力於增進知識和業績，因為只有那些表現卓越者才能晉升到高層」。

然而，賢能政治看上去很美，效果有時候卻要打折扣。周永康等「死老虎」暫且不論，截至目前，中共十八屆中央委員會各有17名委員和候補委員遭查處，傷亡率超過9%。以孫政才為例，根據新華社關於政治局會議的通稿，這位大陸政壇的明日之星堪稱「五毒俱全」。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孫政才在落馬前兩個月剛剛當選為新一屆中共重慶市委書記。

那麼，39歲就晉升副部級，孫政才是什麼時候開始喪失賢能？孫曾經主政過的吉林省委在關於孫案的省級領導幹部通報上給出了一些線索，「在吉林期間他不顧吉林事業發展，一心只為升官上位，嚴重破壞了吉林的政治生態，帶來了惡劣影響，造成了極大危害」。所謂「在吉林期間」指的是2009年至2012年他擔任中共吉林省委書記。《人民日報》評論員文章也證實，「他在黨的十八大後仍然不收斂、不收手，問題嚴重突出、群眾反映強烈」。顯然，孫政才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情。

問題在於，在吉林期間就劣跡斑斑的孫政才何以在2012年中共十八大上帶病當選中央委員，甚至後續還被帶病提拔？根據新華社的評論，中央委員人選的產生經過了十分嚴格甚至苛刻的推薦、考察和提名程式。其中，在考察階段特別強調要堅持德才兼備、以德為先，嚴把政治關和廉潔關，防止「帶病提名」「帶病當選」。

為此，考察組專門徵求中央紀委對中央委員人選黨風廉政情況的意見，並且對群眾來信反映幹部廉潔方面的問題進行調查核實。此外，中央委員人選還經歷了民主測評、民意調查、實地考察、考察物件公示等程式的考驗。層層把關之下，即使做不到萬無一失，對於中央委員人選中的省部級大員特別是政治局委員人選是不應當看走眼的。

大陸體制自我糾錯

但現實偏偏就跟賢能政治開了個玩笑。考慮到孫政才並非個案，賢能政治的漏洞很難用百密一疏來辯解，而是需要認真反思。比如，環環相扣的選任程序是不是走了過場？會議推薦、民主測評、民意調查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孫政才等人一路高升是本人善於偽裝，還是幹部群眾對「一把手」敢怒而不敢言？既然孫政才問題嚴重突出，群眾反映強烈，為什麼還能在落馬前當選重慶市委書記？此類問題，不一而足。

當然，本文並非要否定賢能政治，畢竟孫政才案也證明了大陸體制的自我糾錯能力。即便是在學界極力推崇賢能政治的貝淡寧也承認，尚賢制存在腐敗、僵化、合法性等問題。至於如何面對這些問題，也應當是即將召開的中共十九大的課題之一。（作者為大陸自由作家、大學教授）

Posted in: 政治評論